高龄退保存“隐忧”

　　离今年春节还有一个星期，临近退休年龄的李德文选择辞工回乡。依据北京市参保人员延长缴纳社会保险费办法，在京累计缴纳基本养老保险费满10年， 全部缴费年限不满15年，且养老保险关系不在户籍地的外埠户籍参保人员，可申请在北京延长缴纳基本养老保险费。但李德文养老保险费缴纳不够10年，不符合在京延长缴纳的条件，因此，他准备把关系转移至户籍所在地。

　　由于老家不接收养老保险关系和相关手续较为繁琐等原因，其他工友相继办理了退保手续，在这些工友的影响下，李德文的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他经过计算发现，回乡后，如果按最低档位补缴，缴纳额大致为每年四五千元左右，这笔钱对于收入骤减的李德文来说并不是小数目， “已经交了6年社保，经济条件允许的话，肯定还是希望继续缴纳的。”李德文说， “但我也快60岁了，孩子们指望不上太多，将来能否领取养老金还是个未知数，个人觉得把钱揣在兜里踏实。”

　　农民工流动性强、工作周期短，很多人自退休前难以达到规定的缴费年限。按照《城乡养老保险制度衔接暂行办法》，城镇职工养老保险缴费年限不足15年的，需从城镇职工养老保险转入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对于不少高龄农民工来说，他们之前没有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在城市参加的职工养老保险“接无可接”；有的在外出务工前参加了之前的新农保，但进入城市就业之后，会出现新农保断缴而又未在新就业单位缴纳社保的情况；高龄农民工由于没有年龄优势，用工单位不愿再雇佣，因此也无法再继续参加职工养老保险。有些农民工虽已建起个人养老账户，但账户资金存量有限，且没几年就要退休，难以享受。

　　对于这一现象，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认为，目前不少农民工对养老保险制度的连续性认识不足，养老保险制度本身的激励性和透明度无法充分调动农民工参保的积极性，这些都会导致农民工断保。

　　“农民工不缴或断缴社保费会影响退休后的养老金权益，造成养老保障隐患。”对此，郑秉文表示忧虑：“实际上，曾在沿海地区特别是长三角、珠三角等地务工的很多农民工在发觉面临养老困境后，又不得不回到社保部门进行补缴。”

　　让养老保险关系更“便携”

　　事实上，近年来，我国对农民工养老保险关系异地转移与接续进行了政策补充和完善。

　　“即使具备参保条件，农民工会不会自愿参保，取决于参保的收益率。养老金账户虽然可以跨省流动，但是社会统筹部分不能带走。这就意味着在发达地区就业的农民工，一旦回到经济较为落后的家乡，养老金收益就要打不少折扣。”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杨志勇分析称，由于目前的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统筹层次限制，社会统筹账户的缴费无法随人转移，导致其对农民工失去社会共济作用。

　　当前，各地社会保险统筹层次不同，参保模式、缴费水平和待遇水平有较大差异，转移接续政策不统一，对养老保险关系转移接续的经办细则规定也不尽相同。 比如，某些地区规定，参保人员接近退休年龄， 在外地缴纳社保费超过10年，再把养老保险关系转回户籍地，当地不予接收。有的地区不允许非户籍人口以灵活就业人员的身份办理养老保险，有的地区则以种种借口拒绝承接大龄劳动者的养老保险关系。此外，管理手段落后等也会人为地影响转移接续的办理，限制了劳动力的合理流动。

　　专家建议，应从全国层面统一政策，让养老保险关系在各地之间能够进行制度性衔接。推动养老保险并轨，建立全国层面的养老保险流转机制，通过提高养老保险流转的顺畅性，让农民无论在何处打工都能享有养老金账户。再者，应动态调整养老金，如果基础养老金过低，会从根本上制约社保普惠。因此，有必要将养老金与物价挂钩， 根据物价涨幅动态调整，确保养老金保底功能的发挥。

　　增强政策吸引力

　　2010年后，相关制度设计不允许退保后，选择断保的人数却有所增加。

　　郑秉文告诉记者， 统计显示，10年前的遵缴率即实际缴费人数占登记参保人数比例大约90%，而最近几年逐渐降到了80%，也就是说，每5个参保人就有1人不缴费。实地调研结果显示，很多灵活就业人员缴费年限到了15年的最低缴费年限就自动停止缴费了。以2017年为例，全国断保人数将近5500万人，断保金额达5300亿元。在过去10年里，断保导致的收入流失高达2.6万亿元。数千万未参加城镇基本养老保险的群体，主要来自新经济就业群体、灵活就业群体、农民工就业群体。

　　“退保、断保是农民工平衡远期利益和近期利益的结果。只有对制度结构进行改革、提高制度的可及性和激励性才能有所作为。”郑秉文表示，因此在建立全国层面的养老保险流转机制，提高养老保险流转的顺畅性之外，还应进一步完善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健全多缴多得、长缴多得的激励约束机制，以增强政策吸引力和激励性，提高高龄和中青年农民工的参保意识，让他们真正重视个人的养老金权益。